学校校庆放了小长假,田烟选报课程的小组同学邀约她一起去瑞士,教授会在假期去弗里堡大学授课。
吸引他们的并不是教授的课程,而是那处是个旅游胜地,田烟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也从未去过别的地方,她欣然同意他们的邀约,于是当天便买了机票,收拾好行李在第二天出发了。
她不知道,她前脚刚走,家里就被入侵的“盗贼”洗劫了一番。
飞机上,偶遇了正好在同一个航班的教授。
得知学生专门飞去瑞士要听他讲课,他热情地拿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糖果递给他们。
教授是个华人,容貌混血,鼻梁过于挺拔,眼睛倒不像欧洲人的长相,浓密的睫毛笑起来带着一股深情的味道。
他身材同样有着欧洲人方面的高大,看得出有经常健身的习惯,身材用宽肩窄腰形容再适合不过,上课总喜欢穿着一身纯棉的灰色衬衫和藏蓝色西装裤。
课下穿得也很随意,一身简单的灰白运动衣休闲又舒适,从他的穿衣风格来看,就能看出他这个人脾性温和良善。
博维斯察觉到田烟在看他,礼貌点头回以笑容,眼尾细密的褶子簇起,褐色的眼珠半眯着,似有凛冽的光投射在她的脸上。
田烟屏住呼吸,感觉到心脏在一瞬间落空,仿佛整个人掉入冰窟之中。
那一刻,恐惧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,田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害怕,只觉得再不移开视线,就会被黑暗吞噬。
几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,加上中途的转机,田烟没一次合过眼。
下了火车之后,她又困又累,为了不再和教授眼神接触,拒绝了同学邀约游玩的好意,抵达提前预订的酒店睡了一觉。
可奇怪的是,她又开始了严重失眠状态,上一次感到这种痛苦的时候,还是刚到达新西兰,因为整日害怕而无法入眠,起夜多次,查看窗户和房门有没有关紧。
明明很困,但每次入睡不到五个小时就会醒来,田烟被折磨得筋疲力尽,顶着黑眼圈去听教授的讲课去了。
博维斯用的是德语授课,田烟一直低着头,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实时翻译,她累得脖子酸痛,却不敢抬头害怕撞上他的目光。
随着他的语速越来越快,翻译的转换内容接二连三跳入田烟的眼中。
「根据全球枪支暴力犯罪的统计数据和趋势,通过实证研究的展示,理解个人心理因素如何影响暴力行为和枪支使用是必然的」
「我们探讨的个人心理因素,需要从多个维度来分析:冲动控制和自我调节能力、情绪障碍和心理健康问题、社会认知和态度、暴力倾向、道德认知、社会学习以及自我恐惧」
「我们假设一个人拥有数百把枪甚至更多,我用男性来举例,他会多种语言,且生存在较为安全的环境下,那么就可以大概侧写出这个人的身份、社会地位、心理」
「高智力与学习能力是必然存在的,他一定有接受过高等教育,他有多元文化的认同,他的经济地位较高,他可能有着广泛的社会网络,多语言能力会帮助他建立起丰富的国际联系」
「从外貌来说,他大概会有以下几个特征:成熟稳重、整洁有序、擅长低调、不抛头露面,且有一定程度的洁癖,并拥有多项专业装备技能」
「枪支代表掌控欲,他可能有强烈的控制欲和安全需求,这就延伸出一个新的特征:潜在的暴力倾向」
听到这里,田烟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。
博维斯继续说道:「在面对冲突时,他会倾向于采用直接和控制的方式来处理问题,他可能会在情感高涨时显露出暴力,尤其是在感觉被威胁或不受尊重,甚至被忽略时」
「面对这种人,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和尊重,明确界限,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可以接受的行为,什么是不可以接受,如果可能,尽量避免直接的冲突,学习和练习有效的沟通技巧,如倾听、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感受」
「要记住,尽管这些人看起来可怕,但在足够的尊重面前,他会表现出受高等教育时的礼仪,你足够尊重他,他也会足够尊重你」
田烟抬起头,博维斯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,手指的方向,恰巧是坐在阶梯教室正中间的田烟。
博维斯朝她笑笑,像是在说:你终于肯抬起头看我了。
课程结束后,田烟受同学们的邀约去到一家当地的高级餐馆。
旅游攻略上这家餐厅排行第一,但由于价格昂贵,人并不是很多。
田烟心里一直有事,进门的时候注意力不太集中,撞上了前面的同学。
对方回过头来看她:“哦,没事吧Ella。”
田烟捂住额头摆手,只是不小心撞上了他背包的链条而已。
店里突然传出一声中文:“逄先生。”
田烟猛地抬头,浑身汗毛瞬间炸起,她两手抓住同学的黑色背包挡在面前,满眼惊悚,小心翼翼探头往前面察看。
并没有那个人的人影。
刚才发出声音的服务生转过身,朝刚进门的他们恭敬点头,用德语说道:“这边请。”
“教授!”
博维斯见到他们也是一脸诧异,口语自动换成了英语:“好巧。”
“你刚吃完吗?”
“是啊,味道很不错,祝你们用餐愉快,明天课上见。”
同学们朝他挥手,田烟一脸冷汗,还没反应过来,察觉到不打招呼会有些不太礼貌,也朝着他拜拜。
博维斯点头一笑,他温和的样貌,配合着眼角的褶皱显得慈眉善目。
田烟说服自己只是想多了,可能是把哪句德语听岔了,才会误以为说的是中文。
她没心情再吃了,对同学说身体不适,想回酒店休息。
见她脸色苍白,他们也没有阻拦。
路上,谭孙巡打来电话,田烟接通视频后,找了一个长椅坐下。
“在干嘛呢。”
田烟举起手机,她朝着镜头里轻笑,点了摄像头反转。
长椅的正对面就是城市中心的湖泊,湖水平静如镜,倒映着天空的蔚蓝和白色的云朵,不远处的绿色山峦清新自然,湖的对岸,红色的十字旗帜迎风招展。
谭孙巡看了连声道羡慕。
田烟把摄像头重新反转回来,问他:“你那边怎么这么黑?”
“我这边凌晨两点啊。”
他趴在床上,下巴支着手背,将手机竖在眼前。
“那你还不睡。”
“我是计算着你那边的时间才给你打电话的好不好,我给你买了夏威夷明信片,过几天记得收。”
田烟故作惊讶:“哇!谢谢。”
“别装了,好假!我知道这玩意儿你看不上,不过这是我的心意!对了,你也给我寄点那边的特产行吗,运费我出。”
田烟歪头:“好啊,给你寄个安乐死你要不要。”
“蛇蝎心肠!”
她笑声清脆悦耳,像是一只黄鹂鸟,眼睛弯成新月,感染着镜头这边的人也笑了起来。
“你先睡吧,我去逛一下附近的礼品店。”
“好~”谭孙巡扯着懒洋洋的嗓子应道,撒娇似的抱着手机翻了个身,醒目的卧蚕格外张扬明媚。
“好好学习,晚安,烟烟。”
“真肉麻!”
田烟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。
她嘴角的弧度扯平,因为察觉到谭孙巡不正常的心意,田烟开始下意识地逃避。
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田烟想,至少她得选个合适的机会,尽快告诉谭孙巡,他们之间是没可能的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或者是一辈子,她都不会选择步入婚姻这条路。
田烟刚准备起身,身后出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。
她抓着对方的手腕挣扎,闷声呜叫着,整个人被从椅子上拖起,一辆白色的埃尔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她的身后,挡住路人的视线,把她往车上拽。
田烟双脚在地上滑行,她试图肘击,却被车中的另一个男人控制住双臂,像个货物一样架着胳膊拖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