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山之巔,有一个隐匿在山林之中的道场,道场附近有一条河流,顺着河流走,会的一处山崖,河流流到山崖处,就会随着山崖坠下。
那崖壁并没有很高,但是非常陡峭,约莫有五层楼,河流留下来后,就汇集在崖壁旁的一个深潭之中,溢出来的,就变成涓涓细流,继续穿梭在华山的山林之中,形成交错的水域网。
那崖上,站着一个人,他一身面容清秀乾净,手上拿着一把剑,他身旁的河面上都结了冰,但是他似乎不觉得冷,依旧是薄薄的衣衫。
这时,他身后来了一个人,朝他缓缓走来,那人鬓发已白,鬍鬚长至腹部,面容消瘦,想来年岁已高。但是那人的身形却依然挺拔,与站在崖边的年轻人一样有神。
楚斌没有转过身,可手上抓着剑的力道又更重了一些。
「你来这里寻为师,可是庄里有事?」老者开口了,看着站在崖边的楚斌。
楚斌摇了摇头,「是徒儿自己的事。」
老者来了兴趣,他生平只收两个徒儿,一个是楚斌,一个是楚允,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,却也不一样。他们都是无情之人,也都要一无所有。可不一样的地方是,楚斌什么都没了,只剩下他母亲与这个剑庄,他只在乎他母亲跟这半个华山;楚允什么都没有了,可他始终是只有自己的人,他只在乎他自己。
也许楚允早就知道引秋剑庄不会归他,所以他才需要夺取他父亲的江山,坐上那把龙椅,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有一天被世人遗忘,只是他太过小心了,所以导致他失心。
除了母亲与剑庄,老者没有看过他这个站在崖边的徒儿为谁、或为其他事情苦恼,他很果决,该怎么做就怎么做,不会带有一点的私慾,又或者说他自己没有什么私慾。
「我找到爹爹当年的恩人了。」久久为得老者回应,楚斌还以为老者是在等他说话,便自顾自的继续说,然而这句话也打断了老者的思绪。
「哦?」老者的声音带有点惊讶,「何以寻得?」
「我还做恆王之时,娶了一个王妃,她家有着与爹爹佩剑一对的,那把不悔剑爹爹曾说那把剑,就是当年他留于恩人的信物。」楚斌转过身来,看向老者,「但是她家却被灭门了,只有她的小妹存活下来。」
老者听完之后,点了点头,回应道:「那你该好好照顾她。」
「是,徒儿也是这么想的。我昨日遇见那女孩儿了,她准备到引秋剑庄拜师学艺。」楚斌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容,此时却凝重了起来。
老者显然还不明白这个中因果,继续问道:「如此甚好,你为何愁眉不展?」
楚斌摇了摇头,「非也,我问她,她到引秋拜师,学成之后想要干什么。她却答说,她要报仇,要手刃仇人,我引秋又如何能收一个满腹仇怨之人?可她是爹爹恩人的家人,如今她家受害,依理,徒儿也应该替恩家报仇才是,但是……」
「你想收这女孩为徒?」老者打断了楚斌的话语,轻轻的笑了。
楚斌凝视着老者,本想再说什么,但是他自己却也无力辩解,就承认了。
楚斌承认后,老者也沉默了,若是他,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本事教给别人,好让别人去杀人,于天不仁,于自己也不义。
一时间,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,个有所思,一个时辰过去了,两个人也没有相出什么好的方法得以两全,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。「你且收下那女孩,人可以慢慢感化。」
楚斌对上老者的眼,他眼里却是嘲弄,他这样的人,还能感化谁?
老者似乎是看出了楚斌的心思,他告诉楚斌,让他别如此担心,若有难题,他会尽量帮助楚斌,楚斌这才应下。
华山山脚下的那个大院子里,一个小身影在里面忙上忙下,唐青丝本来以为,八天清理一间宅子不是难事,可她现在却觉得,这事比登天还难!
晒完最后一件棉被,唐青丝摊坐在木廊之上,她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。
站在一旁的穆青终于找到了这个整天在宅邸上下忙进忙出的姐姐,赶紧把手上还热着的红枣茶给了唐青丝。
唐青丝接下穆青递过来的红枣茶,两三下就喝了个精光,穆青这小子的手艺真的很好,在宅邸的这几日,穆青每日三菜一汤,都做了不同的菜色,可是样样好吃,唐青丝都吃完了,要不是这几日有在劳动,唐青丝觉得自己肯定得胖上几斤。
「姐姐,你明日就要去华山了吗?」穆青抱着膝盖,坐在唐青丝身边,他的声音有点哽咽。
唐青丝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穆青,她知道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像小大人,但是其实也是个孤单的孩子,这样大的宅子,只有他一个人,楚斌肯定不常回来。
「是啊,怎么了?捨不得啊?」唐青丝伸手揉了揉穆青的头,穆青象徵性的闪躲了几下,就由着唐青丝弄,也不回答唐青丝的问题。
本来是想要活跃气氛,但是现在却让穆青更郁闷了,唐青丝有些不好意思,收回了手,她勉强的朝穆青扯开嘴角,「穆青啊,人与人相遇,就像参加一场喜宴一样,是好事,只是喜宴吃完了,就会各自散了。」
穆青有些不明白,也许是唐青丝比喻的不太对,穆青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:「人们相聚,是因为想要一起,还是为了吃那桌的喜宴?」
唐青丝看着穆青,他的问题却也是唐青丝的问题,是啊,人们相遇,到底是一场缘分,还是是别有目的,唐青丝自己也搞不清楚了,就像当初,那个化名慕隐的男人为何接近她;就像当初,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,为何一句话都不留的扭头就走。那那个说要护她一世的男人呢?他会不会哪天因为其他不可说的原因,也离她而去?
这些疑惑困扰了唐青丝一夜,她没有回答穆青的问题,只说她睏了,想睡了,可她却是彻夜未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