惇哥:
家里一切都很好。
本来是想要用上等的动物皮毛给惇哥缝製冬衣,却又想惇哥是一个勤俭至极,与军中弟兄同甘共苦的人,所以打消念头,改缝製普通的布棉袄,在里面塞了一些禽鸟羽毛,惇哥别把棉袄压着,蓬松的棉袄较为保暖。
另外听说惇哥喜爱读书,行军中书卷携带困难,于是擅自翻了惇哥的书房,给惇哥以更小的字体抄写了一些惇哥应该没有念过的书卷,这样可以读得多些。待惇哥年纪老大了目力不佳时再给惇哥抄些字体大的,当然至时我的目力也是衰弱,
曹大哥才不会因为你新婚之夜将我留在家里就内疚。罪魁祸首都不内疚了,惇哥也不要放在心上。在家过得非常好,爹娘待我若亲生女儿,都要托惇哥的福。
对于武将来说,手绢自然是没什么用的,所以夹层里面我藏了三颗丹药,是专治风寒用的,然而药性激烈,服用后必大睡三天三夜,惇哥非必要时不可服用。
希望惇哥平安健康。
潮生
夏侯惇读着信,开头一声惇哥唤得他心头又暖又酥,内文中提到「待惇哥年纪老大了目力不佳时再给惇哥抄些字体大的」,彷彿就在宣示要与他白头偕老,素来刚毅的脸庞露出淡笑。
「看嫂子的信这么开心!」夏侯渊爽朗的笑声伴着他进帐来。
「渊弟。」夏侯惇含笑看他。
「信里都写些什么?」
夏侯渊随口一问,却招得夏侯惇黝黑的面庞一红,吶吶地道:「就一些琐事。」
夏侯渊大笑,另一手将一个布包递给夏侯惇,说道:「连嫂子的信一同来的。娘的书信上说非常喜欢嫂子。嫂子平时就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温婉大方,却饱读诗书,还读过一些兵法,常常跟伯父边下棋边讨论。娘说就像多一个女儿一样贴心呢!」
夏侯惇闻言大喜,开心道:「当真?信拿来我看看!」
夏侯渊瞇着眼道:「大哥,你平常甭说是写家书,连信都不太看,现在才要嚷着要看信。而且这个可是我的家书欸。你要看可以,嫂子的信拿来交换!」
夏侯惇胀红了脸,突然像个小孩一样嘟噥道:「那都别换了……。」
夏侯渊哈哈大笑,问夏侯惇说:「布包快打开,看看里面是什么?」
夏侯惇装作无心,淡然说道:「信里都写了,出去练兵吧。」
语罢,迅速把布包藏进被单里,一把将夏侯渊拽了出去。
这天晚上,夏侯惇本来想自己写信,但是提笔近三个时辰,只写了开头的「潮生」两字,便盯着那名字脸红了。
潮生、潮生,海潮之生。
渊弟说她是一个像水一样的女子。
又看信里字体娟秀,打开布包,一袭缝製得不甚华丽,却十分扎实,而且硬挺布棉袄,包裹着三本布卷书。书中字体笔划劲道与信相同却略为小而洒脱,里面竟然是一些兵法,行云流水般的字跡配上内容十分大气。
夏侯惇莫名其妙地超级想家,他这辈子没这么想家过,连潮生的脸都没有看过,却有衝动想要回去看看他那新婚妻子的样子,或许还拉着她的手在房里说上几句话。
想到这里,夏侯惇甩甩头,不敢再想下去。
「我说,你这样好吗?」爽朗的男声略带调侃,「我这辈子没看过哥哥这么晚睡。」正是夏侯渊。
夏侯渊的帐中,此时除了榻上的夏侯渊,榻旁还坐了一个人,一身书生布袍,长发用缎带松松地扎着,在烛光下抄着字。
这人正是潮生。
抬起头来看着夏侯渊,潮生此时做男装打扮,面容清秀,神情浅笑。
那日新婚之夜,夏侯渊站在新房门外,有点尷尬地对新嫂子说:「嫂子,不好意思,哥哥他因为急事,今夜就跟着孟德出征去了,他……。」
话未说完,房门却嘎然打开,潮生此时已经把头盖掀开,开心道:「妙才!我是潮生!」
夏侯渊大吃一惊,却见潮生左顾右盼,确认没人之后,欢欢喜喜拉着夏侯渊的衣袖拽进进房。
潮生跟夏侯渊同年纪,很小的时候她就做男装打扮,跟夏侯渊玩在一块,两人情若手足。
夏侯渊哪里想得到哥哥的新妻就是潮生?
「吓一跳?」看着这个从以前就像弟弟一样的男人,潮生嘻嘻一笑。
夏侯渊目瞪口呆,看着这个穿着新娘服的玩伴,在被哥哥拋下的这一晚,站在新房里面为他斟酒添菜,神情泰然自若,突然想到前年两人在酒席上的光景,他哈哈大笑,用力拍了潮生的肩头,说:「好样的!潮生,你还真是说到做到!」
前年的酒席间,夏侯渊跟男装的许潮生坐在一块,只见潮生眼神骨溜溜地在自己那个默默喝着酒的兄长身上打转,夏侯渊用手肘撞了一下潮生,开玩笑道:「干嘛?暗恋我哥哥?」
潮生却一反爱跟他打闹的常态,转头正经八百地对夏侯渊说道:「我非常非常喜欢那个男人。我有一天一定要当你的嫂嫂。」
夏侯渊一下子傻了,低声笑斥:「我这辈子头一回听到这么大胆的女人说这样的话。」
潮生恢復轻松样,轻笑:「你这辈子目前才过了几年,晚些就不稀奇了。」
夏侯渊望这个一向跟兄弟一样交心的男装女子,他向来待潮生如兄弟,打趣道:「你这副模样这句话要是说了大声些,外人还以为你好男风。」
潮生凉凉地道:「妙才,我们两个天天腻在一起,人家才以为你好男风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