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。明天我会带你去基金会走一趟,熟悉一下人和事。”
午餐桌上,安雅怜替陆情真倒了一杯深色液体,推到她面前后继续说道:“红参。喝点吧,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。”
陆情真的脸色不可能好得起来。此刻她在餐椅上只觉得完全坐不住——下体处传来的隐痛感到让她隔几秒就忍不住微微动一动,然而不幸的是每动一下又会更痛。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下,陆情真整张脸几乎都是惨白的。
被掩饰下来的隐约不安之中,安雅怜看着她拿起杯子小口啜饮进去一半,才再次开了口:“我会安排昭影做你的直接下属,你在外面不用有顾虑。”
安雅怜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,似乎陆情真已经注定要成为被整个安家最大化利用的工具。陆情真敏感地放下了杯子,虚弱地笑了笑,语气全然无所谓似的应道: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我提。”安雅怜见她状态飘忽,便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把视线转向了一旁默默喝茶的安昭影,“这次资金招募的事很重要,你多看多学,跟在陆小姐身边对你不是坏事。”
“知道了妈妈,我会的。”安昭影说着就拿出了手机看向陆情真,要和她交换号码。
十二点刚过,直到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差不多聊完,安怡华才从老会长的卧房里下到餐厅来。她看着已经收空的餐桌,拍了拍陆情真的肩说道:“好了吗?我们出门。”
“去哪里?”这边陆情真还没开口,反而是安昭影先问了出来。
“去总部,然后去选订婚戒指和她的衣服。还需要详细汇报吗?”安怡华看起来心情好,她一边挑眉看着安昭影,一边伸手牵起了陆情真,“还是你想和我们一起去?”
“不用了,只是问一问。”安昭影的视线始终落在陆情真脸上,说到这里就放下了空茶杯,起身推开了餐椅和她母亲道别,“妈妈,我先去工作了,晚上见。”
安怡华见她要走也并没有理会她,只是握住了陆情真的手略微发力。
“嘶。”陆情真被扯着站了起来,微微趔趄了一会儿后就蹙着眉轻喊了一声,“......等等。”
安怡华扶着她的身体,看她垂眼整理好了遮住身体的长长裙摆,只是不在意地说道:“不用急,你这样子出不了门。我找了化妆师来,你先去坐着。”
陆情真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脸上的印子,便也没有多说什么,靠在她身上离开了餐厅。
“好好走路。”安怡华见她一路上总是走走停停,忍了半晌终于有些不悦地说道,“至于路都走不好了吗?你别装,好好走。”
“......”陆情真实在没有装,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辩解什么。沉默一瞬后,陆情真无言地吸了一口气屏住,随后尽量加快了步伐跟上,却没走几步就再一次控制不住地伸手扶在了墙上。
“.......”安怡华听着她撞在墙上那砰的一声响,皱眉沉默了几秒后干脆上前提起了陆情真的腰,半拖半抱地夹着她开始继续往前走。
“咳呃、您......”陆情真被她夹得差点窒息,不得不趔趔趄趄地跟着往前走,想停也停不下来。
就这样坐立难安地画好了妆离开安家本宅,陆情真一路都几乎是被安怡华搂着腰拖着在往前走。或许外人看来这样的接触十分亲密,但只有陆情真知道安怡华在外套下扣着她腰的手有多用力。
直到两人下了车即将进入财团总部,陆情真眼看着安怡华再一次要伸过来的手,终于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躲开,脚步不稳地靠在了背后的车身上:“我可以自己走的,真的。您不用这样。”
安怡华捞了个空,却置若罔闻地跟上去再次把她抓了回来:“过来,别动。”
“需要我教你该怎么做吗?”距离再次拉近,安怡华揽住陆情真的身体说道,“从现在开始,笑。别总是一副死人脸,不会笑我就教你。”
陆情真被她掐得直想躲,一时又不得不重新整理好了表情,跟在她身边进了电梯。
今天来财团并没有什么要事,不过是在调职前露个面,象征性地完成交接而已。陆情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财团总部,此刻她看着公关部入口处的玻璃大门,只感到恍如隔世。
新来的公关部长是安雅怜从对手公司挖来的老牌专家,此前陆情真很常和她打交道,眼下两人在会议室里面对面坐着,显然和对方都没有太多好说的,尤其是需要交接的事务其实也并不复杂——大部分事宜陆情真在前几周就已经远程交接给了副部长。
等到新任部长推门离开会议室后,倒是洪率雅紧接着走了进来。
“安总在外面发订婚式请柬。”洪率雅拿着一张香槟色的请柬坐在了陆情真身边,“这东西不是只发给高管吗,听说整个总部只有我们公关这边受邀的人数最多?”
洪率雅有的没的道了半天谢,随后也并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,反而伸手握住了陆情真手背,支着下巴看她:“姐,这么久不见,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。这段时间想必过得很好吧?”
洪率雅表情真挚语气恳切,显然只是老同事间普通问候聊天,可陆情真被触碰到手后,却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垂下了眼,浑身僵了僵。
沉默一瞬后,她弯起唇笑了笑,抽出了手:“挺好的,有你关心就最好。这段时间......没有什么特别的,我想,还是上班的日子更适合我。”陆情真这句话倒是有感而发。
“我也觉得。”洪率雅见她要抽手,干脆就握紧了她的右手,祈祷似的举了起来,语气急切,“你不要离职好不好?订婚......就算是结婚,你也不一定就非要离职吧?说真的,我实在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部长了。你都不知道,自从那个新的黄部长来了......部里简直是灾难。她好奇怪,超级奇怪。”
陆情真知道洪率雅可能是受了空降新上司的刺激,便也不再尝试把手抽走了,反而安慰似的点了点头,示意她继续说。
“自从她来了,我们部就再也没有聚餐过,别说聚餐了,办公室里不能吃东西,连咖啡都不准喝,要喝饮料就只能去休息区。为什么这样?真的,为什么?”洪率雅抓着陆情真的手,咬牙道,“而且她规定,每天都要开当日汇报会议,每周要开周工作总结会议,半月召开半月进度归纳会,月底召开月度总结,月初又开一次月度计划会......你说,她这个程度已经是有病了吧?”
“联名投诉她试试?”陆情真被洪率雅连珠炮似的吐词逗得笑了一声,一时竟然有些忘了自己的处境,反而开始小声给洪率雅支招,“部里也有这么多个员工,一起去人事部匿名投诉她......应该会好一些。”
“我哪敢!”洪率雅皱眉,“你都不知道,那个疯子第一天来时就说过,她在前公司是被投诉最多的管理层职员,她好像很引以为豪,还告诉我们最好管好自己,敢投诉她就要做好被揪出来的准备。我真的一秒都不想和她在一起做事了,太痛苦了。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她看人的眼神?那股狠劲.....我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像你一样专职负责安总,她可能会狠病发作和安总对骂,搞不好还会打起来。”
“......”陆情真不敢想象那种画面,但她还是没忍住被洪率雅的大胆想象逗笑了,一时忍不住越笑越厉害,渐渐低下了头微微耸着肩。
“啊......我忘了,现在你和安总订婚了。刚刚我说的那些......你不会告诉安总吧?”洪率雅有些尴尬,从前在经历那些让人头疼不已的公关危机时,她总是习惯了和陆情真一起在背后暗骂安怡华,这习惯一时也很难改过来,“对不起啊,我就开个玩笑,没有真的说安总哪不好的意思。”
“没事的。”陆情真笑了一会儿就很快控制住了表情,轻咳几声摇了摇头,“我不会说。我和......安总,我们还没有那么无话不说。我们是朋友,这是我们的私人对话。”
“......”听到这里,洪率雅若有所思地盯着陆情真看了一会儿,随后眼睛亮了亮,似乎是还有话要说。
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安怡华就于然推开未闭合的门走了进来。
看着洪率雅大大方方覆在陆情真手背上的手,安怡华先是挑起眉看了一眼陆情真的表情,随后才说道:“在干什么?”
“安总。”洪率雅很有眼力劲地默默撤回了手,摆正了姿态干巴巴地答道,“没什么事,就是聊聊天。谢谢您的请柬,祝您和情真姐长长久久。”
安怡华看出了她的局促,闻言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,随后错开视线朝陆情真伸出了手。
“交接完了?”安怡华说着就握住了陆情真的胳膊,“你办公室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要带走的,去看一看,我们该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