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晨枫又走了,任彩怡则不争气的病了一场。
自己生生抗过了发烧,强忍着没给杨玥打电话,周一拖着虚弱的病体,以迟到的姿态出现在办公桌前,而李总的办公室紧闭着门,他的客人应该早就到了。
任彩怡仍然咳得厉害,拿起钱包,跑到楼下药店,想要买点止咳的糖浆。
药房的医生,象征性的给她把了把脉,看了看她的喉咙说:“止咳糖浆治标不治本,听你这咳嗽的声音,应该有炎症,应该先吃消炎药。”
“我不要,我不吃抗生素。”任彩怡咳着拒绝了。
“不吃抗生素,喝多少糖浆也治不好你的病。”医生严肃地说,还顺手拿出一盒消炎药摆在了任彩怡面前。
任彩怡把药推回去,说:“我真的不吃,您就给我拿点糖浆就行。”
“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听话啊,这样只会越来越严重。”
“您怎么强买强卖啊,我都说不需要了。”本来就头昏脑涨的任彩怡开始烦躁。
“小姑娘怎么说话呢!”驻店医生一脸的不高兴。
任彩怡刚想反驳,一口气没顺好,又强烈地咳嗽起来。
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,把另一盒药放在柜台上,说:“给她换这个吧,也消炎,但是温和些。”
任彩怡寻声转头,一位穿着灰色西装,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了她的身旁,完全的陌生人。
“我不需要!”任彩怡说,然后狐疑地看着他。
那个人并不理她,仍旧跟医生说:“结账吧,还有那瓶止咳糖浆,我来付。”
男人优雅又迅速地结了账,然后拿着所有的药还有任彩怡的糖浆,走出了药店。
“你朋友?”驻店医生问。
任彩怡还愣在原地,回答:“不认识。”
转身追了出去,那人没有走远,就在药店门外十米处站着。
任彩怡走过去,没好气地说:“为什么拿我的药?”
男人没说话,从自己的药袋里挑出了任彩怡的止咳糖浆,还有他选的那盒消炎药,递到她手上,说:“他推荐的那个抗生素确实不好,药性太烈,你吃这个温和些,配合止咳糖浆最好,只吃三天即可,这点抗生素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,强行拒绝的话,炎症会扩散到你身体的其他器官,就更严重了。不要因为跟不相关的人置气耽误了自己的身体。”
他的话说的既有条理又温文尔雅,声音很柔和,再加上他穿着整齐合体,个子又高,让人有种拒绝不了,或者说是不好意思拒绝的架势。
任彩怡忍着咳嗽,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,接过他手里的药,叹了一口气说:“哎,无所谓了,一共多少钱?我给你。”
“不用了,没多少钱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任彩怡哑着嗓子说:“我又不认识你。”
“你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吧?”男人觉得来这里买药的应该都是这家公司的人。
“是的,你是哪位?”
“太好了,今天上午我约了你们李总,能麻烦你把我带进去吗?”男人摘下口罩,微笑着说。
“你是白知行?”任彩怡脱口而出。
“你认识我?”
“我是李总的助手,我知道他上午约了谁。”
任彩怡这才注意到,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,但是脸色苍白,眼窝深陷,薄薄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,似乎也是大病初愈的状态。不过这些都没有掩盖他自己的优雅气质,仍然头发整齐,两鬓的胡须也是在上刚刚剃过的痕迹,雪白的衬衫、合体修身的灰色格子西装,从他紧实身形的轮廓中可以看出,虽然面容消瘦,应该还保持着健身的习惯。
两人似乎忘记了关于抗生素的争论,任彩怡畅通无阻的把他带进了李总的办公室,从白知行的口中得知,李总也特别配合的生病了,两人约定推迟了会议时间,而此刻李总还没出现,白知行手里的药是专门为李总买的。
白知行,《知行》杂志创始人,主编,知名的媒体人,这次为了做李总的人物专题,亲自出马约谈,却先为李总及其助理当了一回私人医生。
会议进行的很愉快,不停打喷嚏的李总让不停咳嗽的任彩怡帮着送客,任彩怡拿着钱包把白知行送到楼下。
“不好意思,难得生病,都让你赶上了。”
“李总只是普通的感冒,扛过去就好,你不一样,一定记得把刚才的药吃了才好。”白知行依旧微笑着,他的声音柔柔的,很好听。
“我会的,谢谢你,白先生。”任彩怡很客气的回答,然后从钱包里拿出100元,说:“这是刚才的药钱,您一定得拿着。”
白知行没有接受,说:“真的要谢我,就请我吃饭吧,正好也到了午餐时间,我们可以到对面吃个简餐,如果你可以帮我一起整理一下刚才李总给我提供的个人信息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”
“吃饭?”
白知行的提议来的突然,任彩怡毫无准备。
“你有别的安排?”白知行问。
“那倒没有,只是,我还病着,怕传染你。”任彩怡咳了几声作证明。
“没关系啊,反正我已经被李总的喷嚏传染了一上午了,实在不行,我还有这个。”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刚才摘掉的口罩,重新戴上,说:“这样行吗?”
看着他的样子,任彩怡忍不住笑了,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。
“好吧,那我回去拿外套。”任彩怡说。
“我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你。”
任彩怡来到咖啡厅时,白知行已经点好了两份套餐。任彩怡坐下来,环顾了四周,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,有一半都是公司里的熟面孔。
“为了节省时间,我已经帮你点好了,你看看是否合意。”
“可以,我都可以。”
白知行将一杯白水推到任彩怡面前,继续说:“如果不爱吃药,就要喝水,饭前先喝掉这杯水,还可以增加裹腹感,减少食量,女孩子爱减肥,一举两得。”
任彩怡看着眼前的水杯,笑了笑说:“你很懂女人?”
白知行微微一笑,说:“我懂病人。”
“你又不是医生?”
“与他们医学界颇有渊源。”
果然是个武文弄字的人,任彩怡已经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,似乎一个文化人懂得多一些应是理所当然的。
“关于采访,我有什么能帮你的?”
“我们可以饭后再说吗?吃凉的食物不利于你的康复。”白知行语气很温和,也很坚定,不容反对。
任彩怡没有多说,乖乖的低头吃饭。白知行为她点了西芹百合加清炖牛肉,大概是没有吃早餐的缘故,任彩怡真的有点饿了,又想快点结束这个莫名的“约会”,任彩怡很快吃干净了盘里的所有事物。
“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,李总能说的他应该都说了,不能说的我也不应该透漏,所以估计我的作用不大。”任彩怡放下碗筷,开门见山。
“你为什么讨厌抗生素?”白知行并不接她的话。
“啊?”任彩怡被噎住,回说:“这好像和李总没什么关系吧。”
“这是我们今天认识的起源,先于李总的采访。”
“这是你的职业病吗?总把别人当成被访对象。”任彩怡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,也没有退让。
“而且还总给被访对象送药,我想我确实病的不轻。”白知行的自我调侃逗乐了任彩怡。
任彩怡稍稍的放下了戒备,却仍不知白知行需要她做什么。
白知行看出了她的拘谨与疑惑,主动说:“其实很简单,刚才的采访,李总确实已经说的很详尽了,只需要将来在文字上你帮我完善下,你对李总了解比我多,如果我有什么不中肯的,还需你帮我把把关。”
“太客气了,这也是我的工作,自当尽职尽责。”任彩怡仍然保持着工作上该有的客气。
“那我就不多加叨扰了,李总今天应该会提前下班回家养病,我觉得你也需要早点回去,好好睡一觉,当然是在按时服药的状态下。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,你已经完全好了。”
白知行果然预料了一切。
事实上,午饭前任彩怡回去拿外套时,李总已经先行早退了,他似乎病的不太严重,男人的抗击打力比女人差多了。
任彩怡也懒懒散散的早退了,晕晕的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
有微信进来,是叶晨枫。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,惊心动魄,任彩怡这才想起,那晚ktv里被强行互加了关注。
“已到厦门,昨晚梦见你病了,我陪你一起捂汗退烧,虽然感觉很幸福,仍然希望这只是梦,而你一切安好。”
看到这句话,任彩怡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,心里还有点委屈。
“我很好,生龙活虎,谢关心。”擦擦眼睛,深呼吸,不想讨他的关心,却又没忍住打开他的朋友圈。
全是黑白色的照片,天空,大海,食物,还有他未经沧桑的脸,统统都是黑白色,没有任何文字,看不出主人的喜好与性格。如果不是真的认识,实在无法把这些与叶晨枫本人联系起来。
他,到底是怎样的人?这么阳光的少年,为什么要为自己描绘阴郁的世界。也许还在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年纪吧。
一张张地翻看着,这些黑白照片让任彩怡感到意外的安宁与平静,不知不觉,任彩怡沉沉的睡着了,这一觉睡的特别安稳。
病去如抽丝,按照白知行的嘱托,任彩怡连着吃了三天的消炎药,终于不再走路轻飘飘的了。
叶晨枫走的这些天,每天都会给任彩宜发很多微信,像写日记一样跟任彩宜报告他的行踪和心情。他的朋友圈里每天都会更新,却依旧都是没有生气的黑白色。
转眼已是第7天,任彩宜盘算着三天后再次见面,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。
第八天,任彩宜彻底康复,而叶晨枫却像失踪了一样一天也没个动静。
“他的手段太不够分量了,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乱如麻。”任彩怡大口大口地吃着不知道在冰箱里放了多久的冰激凌,气鼓鼓的跟杨玥吐槽。
“你生气了?”杨玥躺在床上抱着电话,身边的裴志新抱着电脑,目不转睛地玩着游戏。
“开玩笑!”任彩怡突然提高了嗓门,一口冰激凌没来得及咽下,恰好卡在嗓子眼了,开始狂咳起来。
“激动什么,心虚了吧!”杨玥说的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任彩怡的心窝子。
“我哪有激动!我吃东西呛着了不行啊!”任彩怡愤愤地扔掉了手里的冰激凌,拿起手边的那瓶喝了大半的止咳糖浆,熟练地吞了一大口。这些天,止咳糖浆几乎成了任彩怡的随身的“下饭菜”。
“你这咳嗽怎么还没好啊?有没有按时吃药啊?你也不去医院看看,那个白什么又不是医生,你又不爱吃药,到底行不行啊?”杨玥担心地说。
“我好多了,就是还有一点咳,这破天气,咳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正常,我止咳药一直吃着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“我怎么能不担心,你自己在家估计连饭也懒得做,都不知道你每天吃什么。要不然我明天回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吧?”杨玥转头看了看,裴志新好似什么也没听见,杨玥叹了口气。
“算了,你别折腾,上次来我这聚聚,回去晚了会儿,你家小新就给你脸色看。咱家楼下想吃什么都有,你就安心吧。”
挂了电话,任彩怡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,心里有些失落,又刷了一下手机,看到叶晨枫仍旧没有更新的黑白色朋友圈,竟然真的有点生气了,这样突然而来的情绪让任彩怡心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