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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你告诉我,现在是八月

    小桃子按照雪儿所指,到了萧崇的附属医院,偷偷寻了一圈,便听到了有护士在八卦萧止墨与和静。
    她听了些,去往了和静的病房,在到了走廊后,恰巧看到有护士从她的房间走出,小桃子便趁机跑了进去。
    和静此时双眸正看着窗外,她跑的肆无忌惮,但在和静回过头后,她顿住了脚。
    两个人,目光对上了。
    和静看到了她!
    小桃子诧异的瞪大了双眼,和静却皱起了眉头,盯着小桃子看了片刻,她温柔的问:“小朋友,你是找人吗?”
    小桃子注意到了,和静的眼睛挺红。
    大眼转了转,她朝和静笑了笑:“嗯,我找……找萧止墨,萧叔叔!”
    和静一震,“那你是?”
    “小桃子。”
    和静又盯着她的那张脸看了片刻,才说:“萧叔叔不在这里。”
    “那漂亮姐姐知道萧叔叔在什么地方吗?”
    和静笑着摇了摇头,“几岁了?”
    “三……”她差一点说漏嘴,顿了顿,她很机灵的继续说:“三四五,六岁了!”
    话毕,她转身就朝外跑了出去,生怕与和静再说几句话,被发现她不是人。
    和静还想问孩子些什么,但就在她跑出门时,和静无意扫过墙壁后,她僵住了。
    片刻后,她浑身抖的厉害。
    此时再看墙上,有旁边落地灯的影子,而刚才小桃子跑过时……
    她没有影子。
    萧止墨把家族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,并把萧老爷子请出山后,他拿着玉白独自去往了b市某个郊外的湖边。
    青湖靠山,在夜色下,静谧而幽深。
    他坐在湖边,将玉白腾空,他的母亲又一次出现。
    两人对视了半晌,最后萧止墨开了口:“母亲,孩儿此次,不知未来是成是败,您有如何打算?”
    “等你出关,送娘去轮回,现在帮我离开这玉白吧。”他母亲的声音温婉而大方。
    听了这话,他喉结滚动,沉思片刻才答:“能不能等等?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“等我出关,看我成家。”
    女人无言,对着他笑的温柔,然后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    之后他施于一道灵力,见他的母亲从玉白中分离,等他母亲如普通游魂一般,能自由飘动,他这才安了心,并将玉白交给了女人。
    随后,他站起身,看着那波光荡漾的湖边,轻声道:“那您回吧,我进去了。”
    “墨儿!”
    “母亲还有什么话?”
    女人没有看他,而是看着湖对面那座安静的山,她问:“为何要把婚服带来?”
    “母亲就当那是我渡劫时,不会走火入魔的凝神药吧。”
    “墨儿,那娘再问你一句,若此次,你会受伤,会爱而不得呢?”
    萧止墨沉默片刻,冷风吹动着他的黑发,看着空中那轮月,他道:“母亲与父亲相处的时间犹如昙花一现,可我并不觉得母亲心中有憾。”
    “那是因你父亲,即便是蛇,却也对母亲倾尽所有。”
    “对,倾尽所有,不会遗憾,即使受伤,也不会觉得疼。”话毕,他回头冲着母亲笑的爽朗。
    “我墨儿果真还是像你父亲。”
    “您回吧,我不在之时,你万万小心。”
    女人不再说什么,她盯着萧止墨又看了片刻,这才离开。
    萧止墨一个人又站在湖边发呆了片时,才转过身子朝对面的山里走去。
    他渐渐没入了山的黑暗中,等他彻底消失后,那座山的中心突然蹿出一道极强的红光,似乎从山的地底下生出,须臾等红光消失后,飞禽惊慌的叫声里,有了浓重的岩石碰撞之声。
    那座山底有一龙脉连接着对面的湖,在此渡劫,半月后,他便会换一种血肉之躯,从湖里飞出,真正化龙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白安安隐约察觉到有灯光后,她醒来时并未把眼睛睁大,而是眯起一条缝,看着周围的环境。
    此时陆以川正侧靠在床另一边的枕头上,翻看着一本读物打发时间。
    他看的很认真,丝毫没有发现白安安突然醒过来。
    此时正是人间的深夜。
    白安安没敢乱动,她微微瞥了下视线,就能看到他的动作。
    一只手垫在脑后,另一只手拿着那本32开的书,纤长的大拇指随意翻动着书页。
    长眸微微眯起,长长的睫毛跟着他的目光微微颤动。
    这样的他,她不陌生。
    第一次与他见面睡醒后,他也大抵如此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的书。
    只不过,如今的他,还是和之前略有区别。
    他看似有些慵懒,但那张脸,还是让白安安察觉到了别的情愫,类似于痛苦。
    因她发现,他的下嘴唇似乎被他的皓齿狠狠的咬着,是在隐忍。
    之前,他身边的那个男人,为了救她……
    和她爷爷一样,彻底消失了。
    说起来,她从没想过他的心里会去想什么,更没有认真想过,他不能轮回的原因。
    因为她,一直陪着他的人也不在了,他未来……会如何呢?
    她与萧止墨在一起时,他都在做什么?
    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梨白的,那他知道后,就不会和蓝冰儿在一起了吧,那他一个人……是在哪里?
    他是怎么看她和萧止墨的呢?
    而她也更没想到,她遥远的过去,还曾发生过那样一幕。
    他们是为什么分开的?
    当初他明明死了,为什么如今还在。
    她那次之后……是否遇见过他,那样悲惨的事,是否会被他知道。
    那样的记忆有些久远了,可如今她看到他这般好看的躺在她身边,心中总有一个强烈的冲动。
    想要往他身边蹭一蹭,抱住他。
    总觉得抱住他后,就像拥有了所有。
    可是记忆深处那些绝望和凌辱,总是难以控制的不断浮现在脑海中,那些肮脏和绝望,让她鼻头酸涩,终究是流下泪来。
    叔……
    好想和你在一起啊。
    明明有些事可以做,却不敢做的感觉,好痛苦。
    她唯恐被他发现她醒了,便把眼睛眯成了最小来偷看,却不想看书到一半的他,突然把脑后的手伸出,也没有看她,就往她伸来。
    她被吓的心里咯噔一声,但他冰凉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放在了她的脑门上。
    他的指腹,还轻轻婆娑着她鬓角的那些湿汗。
    他感觉不到温度,却能触摸到液体,看她额头还有那么多汗,便知她体温肯定还高。
    届时,白安安听到了书合上的声音,再然后,她紧闭的双眸感受了一股视线。
    随即她察觉到放在她脑门上的手移开了。
    因他是鬼魂,就算是翻身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,她闭起了眼,不知他此时是什么姿势,只是能感觉到,他在看她。
    空气突然安静,她始终不敢睁开眼。
    因心中太过忐忑和紧张,她自己都觉得发热的身子凉了半截。
    良久后——
    “醒了啊。”
    耳边,传来了他轻淡而温柔的声线。
    还是被他发现了。
    不过白安安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,随后睁开双眸侧了侧,看到了拖着脑袋靠在她旁边的陆以川。
    说真的,她不知道如今该怎么与他去相处去接触,任凭记忆中,还有不久前,他们曾很亲密。
    想必这个问题,陆以川在她熟睡时也认真想过,所以在她醒过来后,他先是给了她一个很温柔的笑。
    如同记忆里,他对梨白。
    白安安从夏季遇到他后,最熟悉的就是他比阴气还冷的脸。
    她很少看到他笑,尤其是这种略带宠溺,拉近关系的笑容。
    如今看到了,她却不觉得惊讶,反而是鼻头越来越酸。
    看她依旧不吭声,陆以川便继续说了:“醒了怎么不叫我,身体有没有不舒服?”
    她依旧是看着他,没有言语。
    但眼尾的眼泪,却不受控制的,一遍划过一遍。
    看她果真心情复杂,陆以川也难以去保持那种开心,毕竟单轶突然离去,对他也是不小的打击。
    于此他的脸色黯淡了几分,抬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,他看着她拼命闪动的眼睛,问她:“安儿,在想什么。”
    这一次她倒是回答了:“不知道,有很多,理不清。”
    陆以川蹙了蹙眉,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转而又带着笑说:“南唐后主曾言,剪不断,理还乱的,是离愁。”
    “安儿心头,此时是何滋味呢?”
    看他以诗词来转移话题,白安安心中竟然有了些轻松,若是有些东西,因蛊的作用不能告诉他,那若是与他能说些别的,她心里万般乐意。
    “人生长恨,水长东。”
    她竟然说这样的词,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,接了话:“胭脂泪,相留醉,重与你重逢,你开心吗?”
    这首词,是唐代李煜的《相见欢》。
    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
    无奈朝来寒雨,晚来风。
    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
    自是人生长恨,水长东……
    她开心吗?
    你开心吗?
    “我突然想到,有首词是这样的,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,叔可知道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是卓文君《白头吟》里的前两句,比如爱情,就应该是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,像云间的月亮一样光明。
    陆以川心一滞,心底有了些痛楚,有些担心,着实怕她知道。
    如果他能想起那些记忆,那安儿若是带有梨白记忆转世,怕是也……
    心里虽怕,但他却沉着情绪,轻声反问:“那你告诉我,愿得一人心,白头不相离,又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他问的认真,甚至语气里还有些埋怨。
    白安安哽咽了一下,“叔……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你告诉我,现在是八月,是夏天。”说这话时,白安安语气里有了哭腔。
    她突然说这样极为逃避现实的话,却让他心里有了些许安慰,他许是懂她的意思了。
    于是他认真道:“嗯,现在是八月,是夏天,你在生病,不需要上学。”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她哭出了声音。
    “那叔,你要是活人……我觉得,我就喜欢你了……”
    这样的话,让陆以川猛然一僵。
    这样的话!
    夏天她被萧止墨咬伤发烧的那段时间,她说过。
    安儿你……
    思及此,他眼眶一紧,有种要流泪的冲动。
    “不是活人也可以,有你活一天的时候,叔就陪你一天,不走,不轮回。”
    白安安还记得,曾经他义正言辞的告诉她,人鬼殊途。
    “叔……我发烧了对吧,是高烧吗?”她突然又像极了小孩子,话说的带着几分可爱。
    “嗯,是高烧。”
    “那我如果是想做什么,你能当我是烧糊涂了吗?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随后,她呜咽着声音,朝他靠了靠,两只手环过了他的腰。
    所以……
    她铺垫了那么多,就是想这么做。
    如此小心翼翼。
    他觉得要被她这一些小心萌化了,可随之,更是漫天的心疼。
    他宛如得偿所愿一般,也紧紧把他抱在了怀里。
    他明白安儿在想什么,若是之后是煎熬,真是甘愿时间停留在他与她独处的夏天。
    “叔……”
    “安儿!你不必害怕,是叔的错,叔太弱了,没能护得了你,不过…叔要给你阐述一个道理。”
    他突然就抢了她的话,语速极快,满含担心和恐惧。
    他真的怕,原来记忆深处的女人越来越清晰后,她也有如白安安一模一样的自卑胆怯与逃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