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黎这边,临盆在即。
陆宴北又事务繁忙,不能时时陪伴在侧。
秦凤云原本不想离开江城,可如今考虑到女儿的情况,也有些动摇了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无论哪个母亲,都不忍心见孩子独自面临危机与困难。
三天后,宁家丧事办完,陆宴北要带着苏黎回去了。
秦凤云见女儿挺着大肚子还要来回奔波,诸多忐忑,终于松了口。
答应与他们一同前往津南。
临行前一晚,母女俩在房间收拾东西。
秦凤云心里还有最后的担忧。
“黎儿,你说你俩没名没分的,我这过去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,怎么好意思?”
这一点,其实苏黎也想到了。
见女儿没说话,秦凤云手上的动作停下来,看向女儿压低声问:“他没说娶你?”
苏黎微微蹙眉。
她倒是不怎么在乎那个形式。
不过,母亲的考虑也有道理。
没名没分的,她跟着也就算了,现在拖家带口,可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。
但结婚这话,陆宴北最近的确没说过。
“妈,他才刚从前线回来,哪有时间弄这个?他上前线之前,又跟贺大小姐离婚没几日,那时候也不方便马上再婚嘛。”
秦凤云可没那么好骗,睨了女儿一眼。
“你别光顾着维护他,没办是一回事,有没有这个心是另一回事,他跟你提过吗?”
“提过……”
苏黎想,戒指都送了,按照西方人的观念,这就是订婚的意思啊。
“真提过?”
“嗯!”
秦凤云这才放心了些。
眸光看了看女儿的大肚子,又叹息了声,“你们这结婚仪式肯定是没办法办了,以后总少不了被人说闲话。”
推翻帝制后,诸多规矩都改了。
如今结婚不再讲究三媒六聘,只要ZF签个结婚证书就算夫妻了。
可在老百姓眼中,依然觉得摆酒了才算数。
想着女儿都不能有个隆重盛大的婚礼,昭告天下,秦凤云总觉得遗憾。
苏黎心头也有些小小遗憾。
可她现在更在意的是,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。
陆宴北的毒能不能顺利解掉。
与这些相比,那个仪式对她来说,已经不算什么了。
要走时,苏黎歉疚地看向二姨太。
“二娘,这家里上上下下,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些。等我孩子生了,再回来看你们。”
“放心吧,家里有我,你照顾好自己跟孩子,什么时候回来都行。”
“嗯!”
离开前,苏黎已经让母亲将苏公馆的财政大权交给了二姨太,这日子想怎么过,全凭她的心意。
只是,二姨太早已看淡世事,一心向佛,对功名利禄那些,全然不在意了。
坐上车,秦凤云还有诸多不舍。
她嫁到江城这么多年,还没出过城。
想不到如今老了老了,反而要背井离乡。
苏黎知道母亲心里难受,默默地揽着她的肩抱了抱。
母女俩相视一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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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津南的宅子,秦凤云开了眼界。
“你这府邸,得跟前朝的皇宫差不多大了!”
车子进了大门,还一路开了很远才到达正厅,就女儿一个人住,未免太大了!
苏黎笑道:“贺大小姐之前头一回来,也这么说。”
“难怪,你非要我过来陪你。”
秦夫人见女儿在这边过得好,也被陆宴北重视着,心里总算高兴了些。
府邸早已准备好一间南北通透的上方,收拾的干净整洁,以便让秦凤云住下。
有了母亲陪伴说话,苏黎心情大好。
晚上,秦凤云睡下了,她才回房来。
陆宴北坐在桌前,不知是在处理公务还是看书。
瞧见女人走过来,他起身相迎。
“我以为你晚上就不回来睡了。”
男人语调低低沉沉,英俊的眉宇间,悄然藏着几丝被冷落的失意。
苏黎起初还没看出来,好笑地问:“不回来睡,那我去哪里睡?”
“陪着你母亲啊。”
她杏眸微挑,终于听出了什么。
挺翘的鼻尖儿故意在空气中嗅了嗅。
陆宴北蹙眉,一头雾水:“你这是干什么?跟小狗一样。”
她白了男人一眼,“我闻到了酸酸的味道,有人吃醋呢。”
男人一愣,随即笑了下,故作凶狠地磨牙:“你还拿我打趣了?你自己说说,自从回江城,一直到今天回来,这些日子你可曾正眼瞧过我?”
要知道,他们也分开了两个多月。
原以为回来后能好好厮守,朝夕相伴。
可这女人纵然在自己身边,心也早就飞了。
陆督军有些失落。
他的心里,满满都是这女人。
可她却不是。
她关注的太多了,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,只占一部分。
“好嘛,对不起……我这几天是冷落了督军,真是罪该万死,那督军要怎么办才肯消消气?”
母亲来了,她心情好,也有了玩笑调侃的心思。
一边同他撒娇,一边抬手搂着他的脖颈。
陆宴北担心她摔到,双手扶在她腰侧,承担着部分重量。
见她坏笑的模样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,眉眼间亮莹莹的神采好似发着光,男人再也忍不住,俯下来,吻上她。
“明天,我们去把结婚手续办了。”
他突然提及,把苏黎惊得一愣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抬起,盯着他。
陆宴北见她这般反应,好笑:“怎么,还打算没名没分地跟着我?”
她笑,心脏处温热一片。
果真没料错。
母亲担心的问题,他早就考虑到了,只是时间紧迫,还未来得及跟她去办。
“好。”
她没怎么犹豫,素净的小脸落下,低低应了句。
陆宴北瞧着她这副模样,越看越像新婚的小媳妇,忍不住抱着她,两人又耳鬓厮磨好一会儿。
翌日,陆宴北穿戴的格外正式,崭新的军装衬得他器宇轩昂,玉树临风。
苏黎这边,却觉得穿什么都不满意。
秦凤云知道他们要去领婚书了,激动又欣喜,帮女儿张罗着穿了件红色喜庆的斜襟衫,外面又披了条暗红色缀貂皮领的风氅。
两人站在一起,珠联璧合,伉俪情深的模样。
陆宴北隆重邀请了津南城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做为证婚人。
婚书极为正式,一笔一划,工工整整的小楷写着:
两姓联姻,一堂缔约,良缘永结,匹配同称。
看次日桃花灼灼,宜室宜家,卜他年瓜瓞绵绵,尔昌尔炽。
谨以白头之约,书向鸿笺,好将红叶之盟,载明鸳谱。
此证。
而后,还有介绍人,证婚人,结婚双方的姓名姓氏。
盖上印章后,这婚书就正式生效。
陆宴北不是第一次看到结婚证书,可只有这一次,他才觉得心头灼热,感动肺腑。
这才是他想要的婚姻,是他想要白首偕老的佳人!
婚书拿到手,苏黎细细端详着,只觉得上面的文字那般唯美,好像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往后的婚姻幸福。
这是他们的白头之约!
“陆宴北……”
她瞧着婚书,细细看了好一会儿,莫名喊了句,却又不知该说什么。
陆宴北低头,等着她的下文,见她不语,可纤长浓密的羽睫明显湿润,顿时紧张。
“怎么了,哭什么?”
她笑,又揉着眼睛,“哭了吗?是太高兴吧……”
曾经,当她得知自己被陆辰九陷害,给了来路不明的人做交易,名声尽毁时——
她以为这辈子要孤独终老。
可万万没想到,阴阳差错。
那场阴谋,恰好成就了她的幸福。
“其实这介绍人,应该写陆辰九的。”她淡淡勾唇一笑,带着嘲讽与调侃的意味,说出这话。
陆宴北眉眼一冷,“他的名字不配出现在我们的婚书上。”
虽然,的确是那个混蛋把苏黎送到了他面前。
“走吧,回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晚上,府中备了丰盛的晚餐。
苏黎特意给贺雅琳打了电话。
贺大小姐听说了缘由,在电话里不客气地道:“不去不去!你这是成心的吧?哪有结婚时请丈夫前妻去家里吃饭的?你跟我炫耀?”
苏黎笑起来,“是啊,这么好的大喜事,我都没有人可以分享,思来想去,只有你了。”
贺雅琳连呼不去不去,可才到傍晚,日头还高高挂着,她便乘坐了一辆白色小汽车,打扮的风光艳丽,款款而来。
秦凤云也皱眉,“你请她做什么?万一闹起来多难堪!”
苏黎安慰母亲:“放心吧,不会的。”
贺大小姐不光是人到了,还备了丰厚的贺礼。
“恭喜呀,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,早生贵子。”说完,眼眸刻意瞥过苏黎更加明显的腹部。
苏黎看着她一身盛装,知道她是故意来示威的,却装作不懂。
“谢谢贺老板赏光,还这么隆重地出席。”
“哼!我是有求于你们,才来的,不然我才不来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