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雨水很多。
晴朗了一日的天气,傍晚时分又阴沉下来。
入夜,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
陆宴北出发前,魏寻派去的水手早已经潜伏到江心岛,并且将岛上大致形势绘制了出来。
“督军,这是岛上的布防图。人不多,最多十来个,二姨太跟她的贴身丫头也在岛上。二少应该是高价买通了保皇派的杀手,各个都很警醒,探子不敢深入,只把岛周边的情况摸清楚了。初步判断,苏医生可能被关在这个地方,因为这里防卫明显重一些。”
一身蓑衣的陆宴北接过那张简单的布防图,细细看了遍,记在脑海里。
“再派几人跟在我船后。”
“已经安排好了。”魏寻道,“都是精挑细选的,水性好,身手好,枪法准。为了掩人耳目,从别处下水,他们到了岛上,会跟之前的人汇合,见机行事。”
“嗯,出发。”
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江边摇晃着,陆宴北义无反顾地走过去。
魏寻犹不放心,上前一步紧声叮嘱:“督军,万事小心!”
陆宴北没有回应,人已经登船了。
风雨飘摇,小船在晃晃悠悠中朝着江心划去。
雨势未停,陆宴北即便穿着厚厚的蓑衣,但很快衣服还是湿透。
他稳稳地摇着船桨,在能见度不高的江面上,凭着精准的判断力,渐渐靠近江心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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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没有消息吗?不是说天黑了就过来?”
陆建南看着外面朦胧漆黑的天色,按捺不住了。
“二少,雨大风大,江上的浪也大,渔民的船全都停靠休息了,害怕出事。陆宴北要一个人划船过来,说不定早就翻船了,这……能不能活着过来都不知道。”
陆建南坐在轮椅上,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,冷哼一声:“若就这样让他坠江喂鱼了,真是便宜他!”
手下没说话,他兀自琢磨了会儿,又问:“苏黎怎么样?”
“一直躺着睡觉。”
“没闹腾?”
“没……”
“呵,她倒是沉得住气!”
“这苏医生是个聪明人,知道逃不脱,索性认命,也省了哭闹的体力。”
正说话间,外面有人顶着一身风雨进来了。
“二少,江面上发现一艘小船!”
陆建南脸色一凛,“陆宴北来了?!”
“暂时看不清楚,但朝着江心岛而来,就一只船,错不了。”
陆建南立刻命令:“让所有人打起精神来!即便只有陆宴北一人,也不能大意!”
“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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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雾朦胧的江面上,陆宴北划着小船,逐渐靠岸。
渡口处早已经有人等候着,他还没有上岸,就被数只枪口对准瞄上。
“什么人,报上名来?”一人厉声喝道。
陆宴北跳上岸,脱下一身蓑衣扔在地上,冷眉冷目。
“陆建南让我来的,他人呢?”
那些人面面相觑,而后一人脑袋一甩,“去,通报一声!就说人来了!”
一人领命,转身跑开。
很快,他们背后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。
众人回头看了眼,让出一条道路。
陆建南坐在轮椅上,朝着陆宴北缓缓靠近。
“大哥,你还真敢一个人来送死。”
陆建南得意的说道。
而后手一挥,命令:“上船好好检查一下!”
“是!”
几个人跳上船去,将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了一遍。
“二少,船上没有其他人了,只有他一个。”
“搜身,把他绑起来!”
有人上前去在陆宴北身上摸索,将他腰后别着的手枪没收了。
另外的人拿了绳索过来,陆宴北原地站着一动未动,由着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。
陆建南坐在轮椅上,冷冷地瞧着。
“大哥,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?”
陆宴北淡淡地扯唇,不屑回复,转而问道:“苏黎呢?”
“她好得很,一直睡着。”
“我要见她。”
陆建南笑了笑,“大哥,你搞清楚形势,现在这里由我说了算。你难道还真以为我让你来了后,就会放了她吗?”
陆宴北薄唇紧抿,缄默下来,由着他们将自己推推攘攘,朝岸上走去。
江心岛面积不大,上面的房屋也不多。
陆宴北一路走来,细细打量着周围的布局。
大致看到了关押苏黎的地方——一个单独修建的小破屋。
进了厅堂,陆建南给那些杀手递了个眼色,顿时两人上前去,用步枪枪托对准陆宴北的膝盖窝,狠狠一击。
陆宴北眉心一紧,应声跪倒在地。
陆建南端坐在轮椅上,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兄长,整张脸都隐隐颤抖着,很是高兴。
“我的好大哥,你废了我一双腿,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?”
陆宴北跪倒在地,抬眸看着他:“怎么?难道你也想废了我这双腿?”
“只废你一双腿,那真是便宜了,不如挑断你的手筋脚筋,让你从此像三弟一样躺在床上——如何?”
陆建南这么说着,脸上露出了得意狰狞的笑。
“你把苏黎放了,我任凭你处置。”
陆宴北面无表情地说道,眸底连一分惧色都没有。
陆建南不紧不慢地说:“放了她?那是不可能的。她生的孩子可以治好我身上的毒,我怎么可能放了她?”
陆宴北眸光微暗,脸色顿时紧绷了几分。
他没想到,苏黎已经把这件事全都告诉了陆建南。
不过很快,他就明白过来。
肯定是陆建南威胁她腹中的孩子,她不得已才告知实情,以保住胎儿的性命。
其实……知道也无妨,反正陆建南时日不多了。
看着他淡漠无波的脸色在听到这话后终于有了反应,陆建南越发笑起来。
“大哥,你可真是好运气,遇到一个肯这样为你死心塌地的女人——只可惜,你们等不到一家团聚的那天了。”
话音落定,陆建南突然脸色凌厉,杀气毕露,命令手下:“给我打狠狠地打,朝死里打!”
“是!”
那些杀手得了命令,立刻抄起手边的家伙,一棒便将陆宴北打趴在地。
而后所有人冲上前去拳打脚踢。
陆宴北双手双脚被绑,一动不动,只能趴在地上由着那些人施暴。
苏黎原本在房间睡着,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,立刻昂起头来。
还没来得及坐起身,两人上前,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胳膊:“走!”
“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
她心里发慌,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,又担心陆建南是要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。
“放心,不会把你怎么样的,带你去看一场好戏。”
——好戏?
苏黎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。
“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了?”她急忙问道。
“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两人挟持着苏黎走出小木屋,穿过雨幕,前往一间稍大的厅堂。
还没走近,远远地便听见棍棒敲打皮肉的声音,一声一声极其沉重,听起来便觉头皮发麻。
苏黎越发肯定一定是有人来救自己了,而且被抓了!
会是谁?是陆宴北吗?
他怎么那么傻?!
等走进厅堂,她还没看清趴在地上被围攻的那人是谁,就已经从他咬牙强忍的闷哼声中瞬间辨别出来!
“陆宴北!”
一声厉喝,她突来力气一把推开左右的人,奔上前去。
尽管怀着身孕,可她动作迅速地推开两个打手,扑倒在地,将地上的男人紧紧护了住。
“陆宴北!真的是你!谁叫你来的?你傻不傻?”
苏黎看着狼狈挨打的男人,顿时泪如泉涌。
陆宴北已经被毒打好一会儿,浑身都是伤,嘴巴里也吐出鲜血。
听到苏黎的声音,他抬起头来:“你怎么来了?你没事吧?他有没有虐待你?”
苏黎看着他满嘴的血,脸上的汗水跟雨水混为一团,心口顿时传来剧烈的痛,好似那些棍棒全都敲打在她的心脏上。
连连摇头,她泣不成声:“没有,我没事,我很好……你怎么样了?你不该来的,他摆明了就是要利用我来对付你!”
陆宴北见她没事,顿时放下心来。
“放心,这点皮外伤不碍事,别哭了,注意身体。”
“你受伤了,你吐了好多血——”
苏黎哭得不能自已,根本停不下来,心里的痛好似决堤的洪水,瞬间淹没全身。
“没事,我没事……”
陆建南故意给他们时间说说话,互诉衷肠。
等他们交谈的差不多了,他才淡淡扬声:“大哥,我把你心爱的女人带来了。这场好戏我一个人看,未免太乏味,不如让她也在边上好好观赏?”
话落,陆建南抬手一挥,“把苏医生拉开,不要误伤了她。”
“是!”
两人上前重新抓住苏黎的手臂,苏黎顿时剧烈反抗,歇斯底里。
“放开我!你们放开我!”
“苏黎!”陆宴北担心她反抗伤了自己跟孩子,顿时提起一喝,“你跟他们离开!”
“我不!”
她异常坚决,自己先起身,又搀扶着陆宴北站起身来。
“今天我们就在一起,要死一起死!”
女人搀扶着受伤的男人,泣血含泪的眼眸看向陆建南。
“你指望我生下孩子给你解毒,那你就放了他!如果他有个意外,我立刻带着腹中孩子跟他一起死!我不会让你得逞的!”
陆建南摇摇头,双手鼓掌起来。
“真是情深似海啊!为了他,你连命都不要是不是?”
“你可以试试看!”苏黎咬牙切齿。
陆建南盯着他们瞧了瞧,扬着调子慢吞吞地说:“放心,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去,我要让他像个废人一样活着,那才有意思。”